“最近比特币又回到一万了,你手里那些咋样了?” “市场稍稍好些了,但我这库存(矿机)还是没人问呀!” 在某电子市场里,两位矿机商家聚在“一米柜台”后面,正交换着币圈最新的“情报”。不久前,这场数字货币集中跳水的风波,让这些市场里的部分商家,以及从事挖矿事业的“矿工”们,都遭遇了严重的“矿难”。 财富缩水是大面积的,但是也有聪明人提前嗅到了危险。 就在这场席卷华南各大电子市场的“矿难”发生前,部分嗅觉灵敏的“矿工”,就已经悄悄转移阵地。有的从大城市转移到云南的边陲小镇,利用电费洼地的优势继续开挖;有的则直接越过国境,在东南亚地区掀起新的挖矿潮。 张汉便是这“跨国”挖矿小分队中的一员。“当时想着到东南亚一带之后,成本会明显降低,相比跌了好几轮的币价来说,还是有些赚头。”他告诉记者,当他和部分矿工朋友“占领”了柬、缅、越等地的郊区民房时,才发觉现实远比理想骨感得多,“呵呵,后悔呀,真的后悔了。” 硬件难觅,成本不低,“过境”矿工钱难赚 “能怎么办?就当来这体验了几个月东南亚风情呗。”张汉自嘲着向电话那头的妻子表达了将要回国的想法,言语中掺杂着丝丝无奈。 半年前,跟随华南地区矿工的“过境”大潮,他来到了柬埔寨,选择了靠近越南边境的一个小镇,建立了自己的新“矿场”。选择这里,原因是场地租金便宜,人工成本也十分低廉,最重要的是——网络设施较为完善。 “相比其他朋友选择越南和缅甸,这里虽然电费略贵一点儿,但其他费用不高。”张汉表示,柬埔寨一度电价在750瑞尔左右,折合人民币1.3元左右,与国内工业用电价格相当,而且有“内线”能帮他从路边路灯设施“偷电”来挖矿。 当地房屋租金也很低廉,500平米的大棚屋(类似平房厂房)每个月只需支付50万瑞尔,折合人民币还不到800元,“而且50万(瑞尔)左右就已经可以雇佣两个当地的年轻劳力,全天轮流盯着矿场了。” 和在东南亚其他地区的“矿友”交流过后,张汉发现,选择“过境”柬埔寨挖矿的综合成本算下来,的确比较低,至少相比越南、泰国低10~20%。甚至有些相熟的矿友,在他的影响下纷纷选择柬埔寨靠近越南的区域,建立起新的矿场。 就在他有些沾沾自喜时,没有预料到的难题开始接踵而至,有的让他十分头疼。 “维修和配件是个非常大的问题,也可以说补给的成本很高。”张汉告诉懂懂笔记,最早将国内的设备运往柬埔寨,由于是批量打包走陆运,因此成本不高。 他在“过境”之初,专门打包了部分消耗较大、用于矿机维修更换的硬件。但是这个未雨绸缪,却抵不住今年3月份之后当地日渐炎热的气候,加上满跑满负载的运算,这些硬件很快就消耗殆尽。 “跑了不少地方,发现在这边买配件比登天还难。”于是,他和许多过境柬埔寨、越南、缅甸的矿工,都不得不从国内寻求硬件设备购买渠道,并邮寄到当地。 但是这样一来,配件的成本就更高了,加之部分租金洼地、电费洼地都在边境地区,物流并不发达,常常几块新的矿卡,就要等上十天半个月,甚至有丢失问题,严重影响了挖矿整体进度。 有时,为了能够及时拿到配件,以免耽误挖矿造成经济损失,他不得不向在泰国的矿工们求助。毕竟相比东南亚其他国家,泰国相关硬件的供应还比较稳定。然而,这样虽然运输效率提升了,但被“同行”加价后成本却难以接受。 离开国境之后,硬件材料的补给问题,的确难倒了东南亚区域的很多华南“矿工”。据张汉透露,在柬埔寨挖矿所产生的维修硬件成本及停机损失,基本是在国内的三倍左右。加上硬件难觅,基本不敢购买或返修二手矿卡,使得矿场整体的运营成本令人头痛起来。 除此之外,东南亚严峻的电力供给问题,也时不时困扰着这些过境矿工们,尤其在比特币等数字货币价格进入低位时,影响更加明显。 “不靠谱”的电力供给,让矿工有苦难言 “我们这边也一样的,又不止我一家在用电。” 独自守在柬埔寨的挖矿工厂,无聊的张汉经常通过网络电话与同在东南亚挖矿的矿友互通有无。而最常听到朋友抱怨的,就是东南亚的电力供应问题。 电力供给,如同每个矿场的血脉,是支撑矿场正常运作的必备条件。 “以前没有来过这边,谁能想到这些国家会经常性断电。”他告诉懂懂笔记,即便是电网较为发达的泰国,也常常因为用电超负荷而导致大面积跳闸。如此糟糕的电力供应,对于经营矿场的矿工们来说宛如噩梦,“在缅甸边境的朋友更惨些,有时候因为好几家矿场一起偷路灯的电,结果导致整个镇跳闸,要好几天后才有人来修。” 为了解决断电的问题,张汉从国内购置了一些小型柴油发电机运了过去。但柴油机所能供应的电量非常有限,最多只能供应十二、三台高性能矿机同时工作。因此,断电对于矿场的日常运作影响太大了。 “矿机运算的工作是连续行为,中间不能有中断,不然有时需要重头再来,而且几十台矿机平均下来每天还挖不到半个比特币,经不起折腾。”每次遇上跳闸、错峰用电,他都会气得捶胸顿足,因为矿机之前所运算的数据,都在那一瞬间失效了。即便是不久后来电,也需要重新进行新的数据运算了。 “但这边往往一断电就是一天,最快一宿才能恢复正常供电。”加上附近居民总向当地电力相关机构举报部分矿场的偷电行为,导致执法部门查处偷电行为的力度也有所加强。矿场常常要像打游击战一样,躲着执法队。如果不幸被查到了,还得付出一笔不小的好处费。“但在柬埔寨和缅甸经常这么干的话,不同部门也都会想随便找个名目,上门来腐败一笔了。” 张汉向懂懂笔记展示了“过境”矿工们的群聊对话,一名在越南藩切经营了两家矿场的矿工控诉说,被周围的居民举报私接公电,噪音扰民,结果被官方罚了个“倾家荡产”,之前在国内挖矿所得的“矿产”也近乎赔了进去,令所有在东南亚挖矿的矿工们都感到惶恐不安。 “毕竟占用了当地大量的用电需求,加上矿机发出的热浪和噪音,也在一定程度上滋扰到住在周围的居民,所以对中国来的(矿工)一直很不友好。”他说。 虽然东南亚各国的网络已不那么糟糕,但电力的间歇供应,电网的经常性故障,无时无刻都在困扰着许多“过境”矿工。由于供电问题所造成的成本上升与效率损耗,直接影响了这部分矿场的收入。 据张汉透露,现在他的矿场平均每个月都要亏近9000元人民币,相比其他在东南亚的“过境”矿工们而言,他的运营亏损还不算高。再加上作为一位“外地人”,他和其他矿工一样,在当地的生活成本也并不低廉,糊口艰难。 “然而即便是这样,东南亚本土的矿工们,都还想变着法子搞我们。”他说。 坐拥“高精尖”设备的矿场,成为本土矿工眼中钉 “相比我们的设备,泰国、柬埔寨这些地方的本土矿工,所用的挖矿设备,真可以用‘低能’来形容了。”聊起本土矿工的特点,张汉来劲了。他告诉懂懂笔记,许多过境矿工刚来到东南亚时,都被本土矿工们的设备笑掉大牙,清一色家用电脑主机改装的挖矿设备,为了散热而不顾机箱结构狂加风扇,一个个矿机改装的像“马蜂窝”一样。 相比之下,从中国批量运到东南亚的矿机,则显得高端多了。专业的矿卡,专用的机箱和电源,还有排列整齐的网格机柜。运算性能也十分强悍。 “虽然他们的组装矿机也不弱,但算力上的确拼不过我们,一台(蚂蚁)S9能够抵他们两、三台组装机。”虽说区块链挖矿“产量”的多少,与矿机的算力并没有太绝对的关系,但因为设备的“实力”悬殊,张汉等“过境”矿工,早已被本土矿工当视为眼中钉。 首先,最明显的就是在数字货币的流通交易环节。张汉表示,由于中国大陆没有正式的官方代理渠道,因此他们挖矿所得比特币、以太币等,大部分都是通过台湾、泰国这两个地区的交易代理平台进行买卖的。 “泰国的平台有地域保护机制,所以我们在上面交易很吃亏,还有同行通过个人代理交易,结果被卷款跑了。”虽然在东南亚大部分地区,官方对于比特币、区块链等概念持中立态度,但由于“过境”矿工大多都是华籍,在当地维权十分艰难。因此,大部分中国矿工,在将数字币变现时也都小心翼翼,交易的周期也明显长了许多。 “虽然通过台湾、大马(马来西亚)也都能(将币)出手,但这样折腾抗击风险的能力就弱了,对于交易价的把控也不那么精准。”张汉说。 再者,在东南亚经营矿场的“过境”矿工,最常遇到的事情,就是被举报了,而且举报的理由繁多,涉黄、涉毒、偷电、藏械、污染等等。张汉告诉懂懂笔记,一名在曼谷的矿工朋友,其矿场在两个月前曾被多次纵火未遂后,遭火灾隐患举报,遭到了相关部门的查处,而在事后更受到了本地矿工、交易机构的恐吓。 “除了当地人以外,欧美在东南亚设矿场的外资机构,感觉也挺敌视我们的,只是暂时还没有过激反应罢了。”他说,随着部分“过境”来到东南亚开设矿场的矿工们纷纷回国,自己也在认真思考是否要结束在这边的种种尝试。 虽然比特币等数字货币价格略微回暖,但要回到当初的高位,或许可能性不大。这意味着,张汉即使在柬埔寨死扛着坚持下去,也不一定能迎来新一轮的炒币热潮,赚它个盆满钵满。 更可怕的是,按照如今亏损的情况来看,他也已经没有多少资金可以支撑工厂的正常运作。把在国内挖矿所赚的钱都赔进去之后,张汉也要面对“破产”的残局了。 一心想要创富的“过境”矿工们,本来想用更低的获取成本,榨取数字货币更高的价值空间,却没想到在跟风“过境”之后,遇到种种难题,这除了没有提前将区域诸多实际因素纳入考虑之外,更是矿工们在投机面前,所表现出来的焦躁心理。 比特币、以太币等数字货币,即便尚有炒作价值,但这一类不与真实流通市场相关联的虚拟资产,有朝一日也将回归到其应有的价值上来。无论是挖矿还是炒币,都要三思而后行。 |